以符號矩陣理論淺析中韓穿越劇敘事模式的差異——以《步步驚心》和《屋塔房王世子》為例

中國穿越劇在電視劇創(chuàng)作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但曾經的風靡和現在被禁的局面形成了鮮明對比。中韓同屬亞洲國家，但同種類型電視劇卻有不同的命運，筆者從《步步驚心》和《屋塔房王世子》兩部作品入手，以符號矩陣理論為支撐，分析中韓穿越劇敘事模式存在的差異，試圖發(fā)現穿越劇式微的原因，為其他國產電視劇的創(chuàng)作和發(fā)展提供借鑒和參考。

一、格雷馬斯的符號理論系統理論

敘事符號學是法國結構語義學家格雷馬斯在普洛普和列維·施特勞斯的研究基礎上提出來的，這一理論為研究敘事文本的結構提供了新方法。格雷馬斯符號理論系統是目前最通行的一般符號學理論四大體系之一，該理論最突出的研究成果是“符號矩陣理論”。

圖1 符號矩陣理論模式圖

符號矩陣理論模式如圖1所示，設立一項故事元素為x，它的對立面一方是反X，與X矛盾但并不一定對立的是非X，反X的矛盾方即非反X。①故事起源于X與反X之間的對立，在敘事進程中又引入了新的因素，于是出現了非X和非反X，當這些因素都得以展開，故事也就完成。電視劇多由文學作品改編而來，因此亦可結合符號矩陣理論模式進行探討和對比。

二、《步步驚心》與《屋塔房王世子》的劇情內容

（一）《步步驚心》劇情簡介

都市白領張曉目睹男友跟其他女人曖昧，二人在路邊爭執(zhí)的過程中，張曉被馬路邊施工用的電線擊中后，又被車撞到一幅清朝的圖畫上。她摔落在地昏迷不醒，靈魂卻穿越到了清朝康熙年間。醒來后，她成為康熙第八子愛新覺羅·胤禩的側福晉馬爾泰·若蘭的妹妹馬爾泰·若曦。若曦憑借在現代生活中的知識以及聰慧的性格贏得了眾阿哥的喜歡，但卻被卷入權勢的紛爭中。若曦知道歷史走向，想要改變身邊人的命運，卻發(fā)現是徒勞的，與此同時，她陷入眾阿哥的情感糾葛，在眾人的命運起伏中備受煎熬，經歷了與老八、老四等人的愛恨情仇后，身心俱疲而殞命，最后穿越回到了現代。

（二）《屋塔房王世子》劇情簡介

    朝鮮王世子（近似于清朝太子的地位）李恪夜里驚醒，尋找世子嬪花蓉（近似于清朝的太子妃），卻發(fā)現世子嬪淹死在芙蓉池里（后來證明死去的并不是真正的世子嬪，而是世子嬪的妹妹芙蓉）。為了查明真相，他找到度至善、于龍戌和宋萬寶，封以官職并令三人協助調查，但四人誤入敵人圈套，被追殺逃亡時掉落懸崖，穿越到了300年后的韓國，掉在了樸荷（轉世后的芙蓉）的屋塔房（即閣樓）內，從天而降的四個古代人在現代社會上演了一幕幕悲喜劇。

在現代，王世子偶遇轉世后的世子嬪洪世娜，但此時她是一個嫌貧愛富、愛慕虛榮的秘書并對前世的事情一無所知。王世子的追求遭到了世娜的強烈反對。因為與會長孫子龍?zhí)┈岄L相一模一樣，王世子卷入了龍氏家族企業(yè)財產紛爭中，與一心想要繼承家族企業(yè)的龍?zhí)┈尩奶酶琮執(zhí)┪涠分嵌酚隆ｋS著劇情發(fā)展，王世子意識到了樸荷的前世就是芙蓉，世娜是前世的世子嬪，他與樸荷相愛，并找回了被龍?zhí)┪湔`傷而墜落游艇昏迷不醒的龍?zhí)┈專舱页隽耸雷計宓恼嬲酪?。在婚禮現場，王世子從現代消失，穿越回了朝鮮，揭開了世子嬪死亡之謎。

三、敘事情節(jié)分析

（一）《步步驚心》的敘事模式

《步步驚心》中，主人公若曦（張曉）穿越前和反穿越后并沒有過多的故事情節(jié)，所以，在分析《步步驚心》的敘事模式時，就只針對其穿越到清朝的情節(jié)進行分析。根據模式，我們首先需要定義的是X，因為反X、非X、非反X都和X有著緊密的關系。筆者首先假定了主人公若曦為《步步驚心》的主要元素X，卻發(fā)現反X、非X等無法界定，因為劇中從頭到尾，都沒有反X的人物，對情節(jié)發(fā)展也并沒有緊密聯系。梳理其主要內容后，筆者發(fā)現《步步驚心》的主要線索是 “九子奪嫡”，主要人物有太子、老四、老八、老十三、老十四等人，而若曦不過是見證了這段歷史，與幾個主要角色發(fā)生了情感糾葛。

太子與眾人為敵，相比老四、老八等人，他并沒有與若曦有直接聯系，也算不上主人公，所以排除太子，將溫文爾雅、一心要謀奪皇位的老八定為X，而心機深重、協助太子、與老八因皇位和若曦對立的老四定為反X；雖與老四是同母兄弟的老十四則是非反X，他與老四向來不和，而與老八交好，是歷史上著名的“八爺黨”的重要成員；站在老四一邊的老十三則是非X，他與老八的關系直接取決于老四和老八的關系，在爭奪皇權上，與老八矛盾但卻并不一定對立。人物關系如圖2所示?！恫讲襟@心》中老八和老四的奪位之戰(zhàn)是敘事線索，若曦和他們的情感糾葛是一條輔助線索。

圖2 《步步驚心》古代情節(jié)符號矩陣理論模式

 表示直接對立沖突關系，黑色表示沖突強度大

          表示潛在對立沖突關系，灰色表示沖突強度?。ㄏ峦?/p>

（二）《屋塔房王世子》的敘事模式

在《屋塔房王世子》中，主人公王世子穿越前和反穿越后都有著較多情節(jié)內容，雖然主體部分是現代內容，但古代情節(jié)也不容忽視，所以，筆者分為古代和現代兩個段落分析，探討整部劇的敘事結構。

擬定古代王世子為X，他是正義和王權的化身，那么其同父異母、想要篡位奪權的哥哥武昌君則是反X，因為他與王世子是對立關系，代表著邪惡、陰謀和欲望。想要和武昌君一起毒死王世子的世子嬪花蓉則可定為非X，她在父兄的攛掇下，成為了毒害自己夫君的實際操作者。而世子嬪妹妹芙蓉則是非反X，她洞察了父兄以及武昌君的陰謀，在深夜入宮，憑著對王世子的一往情深，吃下了灑滿砒霜的柿餅，為了挽救家族人員的性命代替花蓉跳河死去。在《屋塔房王世子》中，按照符號矩陣理論模式分析，主人公的人物關系如圖3所示，古代的敘事模式相對單一，與《步步驚心》的敘事模式沒有明顯的區(qū)別。     

圖3 《屋塔房王世子》古代情節(jié)符號矩陣理論模式

穿越后的劇情同樣可以用符號矩陣理論模式分析，分析結果如圖4所示。依然設定穿越回去的王世子為X，他積極追求真相和正義；誤傷堂弟龍?zhí)┈?、掩蓋殺人真相的龍?zhí)┪渚褪欠碭；家境貧寒但卻冒充富家千金、心狠手辣、狠心拋棄自己妹妹（樸荷）并且極力掩蓋自己的身世、渴望過上有錢人生活的會長秘書洪世娜則是非X；家境貧寒但樂觀善良、積極上進、獨立自主的樸荷則是非反X。在現代生活中，主人公有著鮮明的性格特征。

圖4 《屋塔房王世子》現代情節(jié)符號矩陣理論模式

《屋塔房王世子》共20集，除去前后2集是講穿越前和反穿越后的故事之外，整部劇所有情節(jié)圍繞上述四人展開，關系密切，缺一不可。主要的敘事線索有以下3條。

1.尋找真相。王世子要尋找世子嬪被害的真相，以為現代的洪世娜是世子嬪轉世，卻發(fā)現事情很復雜。

2.利益之爭。王世子被誤認為是會長孫子龍?zhí)┈?，這威脅到龍?zhí)┪涞钠髽I(yè)繼承權，龍?zhí)┪湟蚺c回國前在美國工作的樸荷有過一面之緣，害怕樸荷揭發(fā)他傷害龍?zhí)┈尣⒅缕涫й櫟氖聦崱?/p>

3.身世之爭。樸荷的出現讓洪世娜恐懼自己的身份暴露，樸荷與“龍?zhí)┈尅保ㄍ跏雷樱┑年P系以及樸荷是張會長的親生女兒的真相威脅到龍?zhí)┪涞牡匚弧?/p>

根據格雷馬斯的符號學矩陣理論，非反Ｘ和非Ｘ并沒有明顯的關系，但在《屋塔房王世子》中，非反X（樸荷）和非X（洪世娜）因為身世的問題站在了對立的位置。樸荷幼年時跟隨自己的父親與洪世娜的母親重組家庭，但洪世娜討厭樸荷并處處為難她，故意制造事故導致幼年樸荷走失。樸荷遭遇車禍失去了童年的記憶，后被美國的家庭收養(yǎng)，因為父親去世，得以回到韓國。樸荷和王世子的存在對洪世娜和龍?zhí)┪涞纳硎兰暗匚粯嫵闪酥刂赝{。所以，整部劇貫穿了樸荷和洪世娜的對立關系，這也成為《屋塔房王世子》的主要敘事線索之一。

四、總結 

基于符號矩陣理論分析，筆者發(fā)現，《屋塔房王世子》的敘事線索要明顯多于《步步驚心》，敘事情節(jié)矛盾沖突更加激烈，展現的情感更加豐富，愛情與親情的抉擇、正義與邪惡的較量多種元素使前者的看點明顯增多，同時也能夠最大限度地吸引觀眾。另外，通過分析發(fā)現《步步驚心》是一部典型的清代宮廷斗爭劇，作為女主人公，若曦與眾位阿哥或愛或恨或親近或疏離的情感糾葛以及現代女性在制度森嚴的清朝的生存技能是吸引觀眾的主要方面。像若曦這樣的角色在中國電視屏幕上并不少見，編劇不過是在觀眾對歷史認知的基礎上進行了人物角色、姓名的變動，又巧妙地借用了穿越劇的外衣，故事內核沒有發(fā)生變化，敘事模式也比較單一。

單一的敘事模式、雷同的情節(jié)、相似的人物性格和命運最終導致觀眾審美疲勞，同時期大量重復題材作品導致其他作品無法呈現，浪費了電視資源，最終導致了中國穿越劇在熒屏上式微。如何避免出現同樣的悲劇，值得其他題材國產電視劇創(chuàng)作者思考和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