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析杜光庭《虬髯客傳》中虬髯客的英雄形象

《虬髯客傳》是唐代末年的一部重要的傳奇類的小說，這一部小說實際上是對處在于末年戰(zhàn)亂頻仍的唐王朝進行反思的作品，也多少寄托了杜光庭對英雄豪強拯救唐王朝的向往。在這一部小說當中，杜光庭成功地塑造了虬髯客等“風塵三俠”的形象，不過也隱含了封建主義的宿命論觀點，并且也有維護李唐王朝不可以被侵犯的觀點。在《虬髯客傳》當中，虬髯客是一個地方豪強，有著一身好武藝，而且在群雄逐鹿的時候幫助李唐勢力奪取天下，打敗各路豪強和隋王朝。在完成了統(tǒng)一天下的霸業(yè)之后，虬髯客等人卻退出了江湖，不和李唐王朝所謂的正朔爭奪江山。雖然虬髯客這個人物多少有維護封建統(tǒng)治的色彩在其中，但是實際上其英雄形象中帶有非常獨特的古典文化特征，值得深思。

一、《虬髯客傳》中虬髯客的奇異外貌和奇特舉止：英雄之表征

《虬髯客傳》當中虬髯客所在的時代，是隋王朝已經(jīng)逐漸坍塌，天下出現(xiàn)了各種豪強勢力，在全中國的范疇當中逐鹿中原，正是亂世出英雄的時機。而虬髯客就是一個“龍虎之狀”的豪強人物，他曾經(jīng)隱身于江湖之中，但是其看到天下有時機可以成就功業(yè)，因此開始在江湖當中游走。在這一部傳奇小說當中，虬髯客第一次出場是和紅拂女、李靖等人投宿旅店之時出現(xiàn)。當時的李靖正在刷馬，而紅拂女則是在床前梳頭，作品里面寫到“忽有一人，中形，赤髯如虬，乘蹇驢而來?！边@一段話講的是虬髯客的奇異外貌，虬髯客的奇異外貌也是其傳奇色彩英雄形象的重要組成部分。

首先，虬髯客是在紅拂女以及李靖等人不知不覺的情況下突然出現(xiàn)的，正如小說當中寫到“忽有一人”，可以看出虬髯客的武藝十分高強，他能夠屏息凝氣，不容易被敵人或者其他的普通人察覺，連李靖等武藝高強之人都沒有非?？斓夭煊X到他的出現(xiàn)和存在。一個非常簡單的“忽”字，就將虬髯客的輕功和武學展現(xiàn)出來，李靖盡管已經(jīng)闖蕩江湖，卻也沒有真正發(fā)現(xiàn)虬髯客從何處而來。

其次，虬髯客的身形是“中形”，也就是其身體并不如其他的英雄豪杰那樣十分魁梧，在很多傳統(tǒng)的傳奇或者武俠小說當中，英雄人物往往都是身長八尺，才能夠以偉岸的英姿震懾戰(zhàn)場上的敵人。但是虬髯客則不同，他是一個普通身形的人，并不如其他的英雄那樣能夠具備非常強大的體魄，但是正是因為虬髯客是“中形”，所以他非常靈活，才能夠“其行若飛，回顧已失”。

再者，虬髯客之所以被人稱之為虬髯客，是因為虬髯客是“赤髯如虬”，不過這一位虬髯客這種相貌倒也有種奇人風范，也暗含著英雄氣魄。髯實際上就是胡須，古代的英雄往往都是有著非常奇異美麗的胡須，比如三國時代的關羽就常常被人稱之為美髯公，就是因為關羽有著長長的胡須。而虬髯客的這種赤色的胡須，并且是卷曲的胡子，卻帶有胡人的外貌特征，從傳統(tǒng)的中原人士的胡須來看，虬髯客必然不是中原人士。不過這種胡人的身份上看，虬髯客有著域外之士的方外之術，也看得出虬髯客這個英雄是非比尋常的，有著獨特的氣質。

最后，虬髯客的各種行為舉止都是非常奇特的。比如虬髯客所使用的坐騎，不采用一匹飛馳著的胡人駿馬，也不是非常漂亮的馬車，而是一頭所謂的“蹇驢”。這不是一只普通的驢，而是一只跛腳的驢，非常虛弱而且跛腳的驢子，顯然并不是一個英雄所應該具備的坐騎，英雄往往都是騎著諸如汗血寶馬、赤兔烏騅之類的駿馬，但是虬髯客卻隱匿自己巨富的身份，刻意采用跛腳虛弱的驢子來掩飾自己的身份，有種隱士之風。驢子是很多奇人異士所鐘情的坐騎，驢子本身具有非常強大的耐性，可以適合長途跋涉的旅行，而且虬髯客本身是一個對于道家思想有崇拜的人，他本身有種道家的相面或者識人等本領，這也是從驢這一種坐騎表現(xiàn)出來的。而《虬髯客傳》當中講述到“虬髯客投革囊于爐前，取枕欹臥，看張梳頭”，這種行為實際上是非常不拘小節(jié)的，放蕩不羈的，一個直接將皮囊扔在爐子前面，把枕頭放在床上，然后枕著枕頭，在那里直勾勾看著紅拂女梳頭?？梢婒镑卓蜔o所謂別人怎么看待自己，看到美貌的女子，他就那么看著，不怕別人怎么說他，甚至也無所謂李靖的憤怒，一聽到羊肉煮熟，就拿出刀切開了羊肉?？梢婒镑卓偷暮浪?。

二、《虬髯客傳》當中虬髯客的英雄知人、挑戰(zhàn)命運之能：英雄的特質

在《虬髯客傳》這一部傳奇小說當中，虬髯客有個特點就是知人和知命等傳奇色彩，這也是虬髯客不同于不同英雄的一部分。唐國公李淵準備起兵之前，當時李淵的兒子李世民也是“州將之子”，整個社會形勢是“天下方亂”，所以各地的英雄都開始逐鹿中原，希望重新主宰整個中國。虬髯客和這位州將的兒子李世民互相之間的爭奪，實際上也是一種命運之爭，杜光庭在設置虬髯客的英雄形象之時，并不是一個普通的英雄人物，而是具備知曉命運和人物真相的英雄。

虬髯客當時之所以要到山西太原，是因為“望氣者言太原有奇氣，使訪之”，這樣的一種狀況是表明了虬髯客已經(jīng)看到了天下出現(xiàn)了一股非常奇特的氣象，這一股氣象表明山西太原將會出現(xiàn)一個了不起的人物，虬髯客實際上是為了追求或者探索所謂的“氣象”，才去造訪太原。在區(qū)太原之前，虬髯客也曾經(jīng)去各個地方造訪這一股氣象，但是虬髯客并不是為了輔佐所謂的未來君主，而是渴望和所謂命運的君主展開龍爭虎斗。這一點就讓虬髯客的形象當中帶有更多的挑戰(zhàn)意識，他是一個敢于問鼎中華的人，盡管他已經(jīng)知道自己并沒有成為君主的宿命。

在《虬髯客傳》小說之中，虬髯客實際上是有爭奪天下的資本的，除了虬髯客非常富裕的家庭境況之外，也和虬髯客具備爭奪天下的軍事才華有關系。正如這一部作品里面寫到了“衛(wèi)公之冰法，半乃虬髯所傳耳”，這樣一段結尾，非常明顯地點出了虬髯客的軍事才華是非常突出的，也就是虬髯客將自己的兵法心得都傳給了李靖，讓李靖能夠輔佐命運之子李世民登基大寶，雖然如同閑筆一劃，但是卻勾勒出虬髯客心中韜略無限。而且富裕的財力，也是虬髯客能夠爭奪天下的一個重要的基礎。正如小說中談到了“寶貨泉貝”已經(jīng)可以覆蓋“二十床”，這是什么樣的龐大的資產(chǎn)，小說當中談到了虬髯客這筆財富是“文皇締構之資”，可見虬髯客的財富是非常大的，足夠支持一個政權的維持和發(fā)展。

而虬髯客的英雄知人之能，充分補充了虬髯客的英雄特點，眼力十分透徹，能夠看得到戰(zhàn)爭或者人物的變化和去世。能夠認識到人才的虬髯客，在中原逐鹿戰(zhàn)爭當中，顯然也是占據(jù)了一定的有理由是。比如在山西靈石旅舍遇到了李靖，當時李靖就是一個普通的布衣人物，但是“儀形器宇”，就知道李靖是一個真正的英雄人物。而后來李靖去投唐國公李淵，也讓虬髯客覺得非常遺憾，不過虬髯客也在書中說到“然吾非君所致也”，意思是，大概是因為我不是真正的君主命所導致的。因此，虬髯客連自己的命運都早已知曉，只是虬髯客出來逐鹿天下，大概出自于自己內(nèi)心對于人生的一種奇特的偏好，或者是不愿意臣服于命運的心態(tài)，才讓他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和所謂的真命天子李世民展開龍爭虎斗，最后又將全部的財富都拱手送給了真命天子李世民，迎接改朝換代。

所以從虬髯客挑戰(zhàn)命運的過程，也就是虬髯客和州將之子李世民互相之間的爭斗過程，是非常簡單的，甚至有些時候是虬髯客個人的追求，和李世民互相之間并沒有存在非常大的摩擦和齟齬。虬髯客在書中兩次去太原，兩次去見李世民都是用非常短暫的時間，但是卻已經(jīng)分出了勝負。第一次去太原的時候，虬髯客把自己偽裝成為相面之人，和李世民一起喝了幾杯酒，虬髯客內(nèi)心當中就非常清楚，李世民是“真天子也”，自己內(nèi)心已經(jīng)心死。而第二次去太原，虬髯客邀請自己的道兄，一起去看李世民，見的時候僅僅是非常短暫，但是虬髯客的道友臉色慘然，并且和虬髯客說“此局全輸矣”，也就是表明了虬髯客根本沒有辦法挑戰(zhàn)命運。實際上，虬髯客試圖和李世民爭奪的東西，往往只是一些非常無形的東西，用古話來說是“氣象”，而用今人的說法，則是氣質。氣質實際上是非常抽象的，但是虬髯客卻看得出在平靜溫柔的表面下，李世民實際上是具備著帝王的剛毅和勇猛，甚至可以不惜一切代價獲取皇位。所以，虬髯客最后承認“太原李氏”是“英主”，最后放棄了和李世民爭奪，重新歸隱山林。

三、結束語

《虬髯客傳》這一部小說成功地塑造了虬髯客這個經(jīng)典的英雄人物形象，他天生異相，也是天賦異稟的英雄豪強，他不同于普通的英雄，不單純有著高潮的武藝，更有著非常獨特的相面之術，能夠預料到人生的變化更迭。但是虬髯客也是一個不甘于服從在命運之下的豪強，他敢于挑戰(zhàn)人生，或者挑戰(zhàn)既定的命運，即使自己不是一個真命天子，可以看出虬髯客是一個不平凡的英雄。雖然從《虬髯客傳》當中虬髯客退出和李世民之間的斗爭里面，看的出杜光庭在創(chuàng)作這一部小說里面還是帶有一定的封建主義思想，不過杜光庭也賦予了虬髯客敢于和命運展開斗爭的氣魄，這一點確實古代的英雄人物當中比較少見的。虬髯客這種不拘小節(jié)的品格，表現(xiàn)出一個真正的豪強笑對人生的樂觀心態(tài)，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也是虬髯客對于人生的追求和執(zhí)著，他雖然已經(jīng)有著非常龐大的財富，但是卻渴望去尋找命運的內(nèi)涵，希望獲得人生價值的實現(xiàn)。在這一點上，虬髯客有著不同于李靖、紅拂女等人的理想，李靖或者紅拂女兩個人多少還是為人臣子的成名想法，而虬髯客則是有著的天下的欲望，相對而言，虬髯客有著打破傳統(tǒng)狹義英雄的角色定位，也具備了杜光庭對于英雄形象或者命運觀念更多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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